阮瓯闻言欣喜不已,道:“那可太好了,阮云那猴子若知道这个消息,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。”

    阮云是四娘的儿子,今年十四岁,阮瓯自小由四娘抚养长大,所以与阮云也是情同姐弟。前些日子阮云吵着要报考少年军校,因此阮瓯便找顾瑶儿疏通。毕竟阮云是阮家奴仆,没得到主家允许是无法去报考少年军校的。

    顾瑶儿站起身来,嫣然笑道:“那你就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。听说少年军校招考甚严,很不容易考上的,他可要好好准备,争取考上。”

    阮瓯也跟着起身,道:“嗯,我一定转告给他。姨母,爹爹的伤势究竟怎样?皇帝都亲自来看望,想来伤得不轻吧。”

    阮瓯自幼在阮大铖那里就没得到过一星半点的父爱,但终究是阮大铖的女儿,对阮大铖的伤势还是担心的。

    顾瑶儿道:“宫中御医仔细诊疗过了,只是一些外伤,并无内伤。你爹爹是觉得身为朝廷大臣,却被群贼殴伤,面上很是无光,所以不让任何人探视。等会儿我且跟他说,就说你来看过他,让他知道你的孝心。”

    阮瓯道:“姨母有心,瓯儿感在心间。”

    在阮家这样的豪门大族里,人际关系其实是极为复杂的,无依无靠的阮瓯自懂事以来,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是小心翼翼、如履薄冰的生活着。能跟父亲的新宠顾瑶儿相熟投机,一方面是因为阮瓯的诗词歌赋文化底子扎实,颇对精通诗词歌赋的顾瑶儿胃口;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顾瑶儿是扬州瘦马出身,是阮大铖从秦淮河妓院里赎出来的艺妓,阮府上下明里暗里对她都有几分瞧不起,唯独身世孤苦的阮瓯对她没有一点另眼相看。

    阮瓯告辞顾瑶儿,出来时日头已经落山,天色昏暗,阮瓯举着灯笼往自己住的小院走。

    还是在那个小荷塘边,阮瓯迎面碰见了许久未见的大姐阮如玉及大姐夫李辛庭。

    阮如玉两人前后一俾一仆打着灯笼,阮如玉在走到阮瓯近前才认出她来。

    阮如玉三十多岁,她在十六七岁时便嫁到扬州豪族李家,如今已经差不多二十年,回娘家的时候不多,去年李家因局势动乱,担心被战乱波及,全家迁到南京,阮如玉回娘家才频繁起来。

    阮如玉的丈夫李辛庭是庶出,二十四岁时便中了举人,本也算年少得志,后来却屡试不中,顶着个举人头衔,高不成低不就,在家族中地位是颇尴尬的。不曾想今年老丈人阮大铖一举复起成了大权在握的御史台大夫,李辛庭夫妇在李家的境遇立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夫妇俩没事就往阮家跑,只望阮大铖能帮李辛庭谋一个前程远大的官职,从此飞黄腾达。今日得知阮大铖受伤,夫妇俩晚饭都顾不得吃,就急匆匆赶来咏怀堂问安。

    阮瓯退到道旁,微微屈膝颔首,向李辛庭夫妇行礼。

    阮如玉认出了阮瓯,她也是去年回娘家次数多了,才认识这个似乎躲在世界遗忘角落的妹妹。若认真论起来,阮瓯似乎连她妹妹都算不上,毕竟阮瓯的妈妈在生下阮瓯以后,还未转为妾室就病故了。阮如玉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,虽然自己和丈夫都是庶出,但对这样的出身差别较真得很。

    阮如玉冷着脸问道:“这天都黑了,你一个人怎么还在外面走动?”

    阮如玉质问的语气让人听着刺耳,但阮瓯却是面色如常,不卑不亢地说:“因为拿了些东西到八姨母那儿去,所以回得晚了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