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普走到贝娅的身边,忽然伸出手放在了她的头顶,望着泪眼婆娑的她道:“你还记得以前凯尔告诉我们的吗?身为巫师,我们被神明判下原罪,所以我们唯一的出路只有弑神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不仅是贝娅,连一旁的罗德丘都惊住了,“等等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不,不可能。”贝娅用着那种笃定的语气回答,先不提神明和人类的力量差距,况且神待在神圣光明界,怎么可能和他们这些蚂蚁般的人类决斗!

    波普道:“你以前也是这么回答我的,于是你抱着密林派可笑的愿景,死在了过去,现在你已经新生了,据我所知,你忘记了一切,这何尝不是一次命运给你的新生——我不常相信命运,但我愿意相信你的命运。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都知道。”贝娅松开埃利斯的怀抱,正视着这个瘦小的红眼男孩,“那你知道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对吗?是谁杀了格兰德,是谁把我送到东境,又是谁杀害了我的父母?”

    波普摇头道:“我并不清楚,瓦拉希尔宫是情报的禁忌,我可不敢轻易触碰,但我知道,只有两个选择,要么是教会,要么是王宫内的人,而对女巫如此避讳的,只有势力强大的神树教会。”

    “果然,无药可救,这些教徒早就无药可救了,这世界上那么多的孩子正在死去,他们不想着去拯救这个世界,却因为我这个小小的女巫煞费苦心,甚至不惜以这么多人命为代价......当然,也许他们压根不认为死人是什么代价。”

    贝娅感到可笑,她擦干净了眼里的泪水,心脏像被抽空了般,有些无力地望着这荒漠上的一片废墟,当她走进这里的时候,发现那些漂亮的房子和庄稼时,她其实就应该知道这里不是莫德村,是什么样的情感让她宁愿去相信这里会变得更好。

    在她生活在这里的那十年里,这里永远都是灰暗萧条的,唯一的色彩只有一棵枯得不成样的枣树,记忆中似乎结过一次果子,往后只见几片稀稀拉拉的树叶。

    那时贝娅坐在树梢的边上,喊着哥哥埃利斯的名字,埃利斯从树下爬上来,两人远远地望见沉下去的红日,寒冷肆意地席卷,直到妈妈在地上甩着棍子催促着两人下来,夜晚的莫德村冷得像冰窖,可那时捂着嘴相望而笑的两人却有着最体贴的温度。

    埃利斯死后,这里就变得越来越灰暗,灰暗到贝娅看不见一线希望,灰色像胶布封住了这里,夜晚睡觉时她也常常为这灰暗感到窒息。

    所以她逃了出来,发誓不被溺死在这灰暗中,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,她做到了吗?她不记得了,但从波普的话中她似乎可以得知,不论结果如何,她始终在为此而努力着,这倒是值得欣慰的一点。

    波普望着陷入悲沉的贝娅,说道:“我告诉你这些,并不是想让你绝望,你现在应该愤怒,没错,但你不至于绝望,你的父母很有可能没死。”

    贝娅猛然抬头,伸出手几乎要揪住波普的衣领,但还是忍住了冲动,急切地问道:“那他们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根据老鼠们给我的情报,在那场大火之前,你的父母就被维西斯宗宫的使者带走了。”波普答道,“宗宫你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对吗?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王国大祭司的住所,果然是大祭司做的手脚。”贝娅并不意外,“可他们为什么还特意带走我父母?在外界的传闻中我已经死了,他们按理说跟这些村民一样毫无利用价值了。”

    波普那赤红的眼睛里漾起类似于笑意的东西,“关于这一点,我也很好奇,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总是格外让人心神不安,而我喜欢这种感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