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慷慨激言,听得在座大将无不热血沸腾,怒吼请战。原本低落的士气,竟因他一番话而变得高涨开来,看来这胆敢谋国的呼炎,的确有些鼓舞人心的王霸之气。

    “当然!这皇帝小儿亲帅二十万大军前来,却也不可不防!我看朴将军所言甚是,如今这局势下,正该尽快拿下渡燕城,以此城拒敌于外,以守代攻,正是败敌之法。这破城才是关键,不知诸位将军有何良策?还请速速说来!”

    这话令在座众将面面相觑,却也无人再敢夸下海口,倒是那朴将军深思片刻,沉吟道:“这乱军中亦有能人,传闻那三当家名叫济荆,务农闲暇善读兵书,已然深谙用兵之道。有他指挥守城,又得那苏岩最善蛊惑人心,令得渡燕城民众十余万人人当先,听受号令众志成城,若想正面破城,哪怕我炎军俱是精兵强将,看模样少说也得十五万兵马,才有破城之望……”

    呼炎闻言蹙眉,迟疑道:“不妥吧?我炎军上下总计二十三万兵马,镇守关内两省分布六万兵马,已是勉强至极,再行抽调……我怕无需朝廷大军进犯,这两省也要丢了……但听朴将军所言,我倒想起一招来,说不得亦是败敌奇谋!”

    他目光闪烁,“我炎军之中尚有一位渡劫期大宗师,既然朴将军说这渡燕城济荆、苏岩二人乃是首患,我便请动这位大宗师深夜凌空虚度、潜伏入城,将这二人杀了,这渡燕城……能否不攻自破?”

    听得这话,倒是让许多大将双目放光,正自兴奋,可那朴将军沉吟之后,却又摇头道:“不妥!据打探来的消息,这渡燕城中乃是声势最大的一批乱军,而那大当家苏岩时岁早已过百,虽说平日默默无闻,但得早已深谙农锄之道,那锄刀使唤得出神入化,又兼日日务农劳力,竟也将一身窍脉尽通,怕是不日便能跨入渡劫期。是以即便大宗师出手,想要刺杀这等人物,又在对头主场,败易杀难,却也有些难度!”

    “况且……这苏岩老成持重,此番义举更得了人心,正是声望极高。即便侥幸将二人斩杀,怕是适得其反,反倒惹来众怒,到时愈发不好收场。”

    “照朴将军所言,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但得我等前有叛军、后有强敌,这……这……这该如何是好啊?”那肩甲镶龙的大将闻言哀叹,烦躁得“哇呀”一声大叫,在帐中来回渡步不止。

    呼炎倒是天塌不惊的镇静,平静道:“诸位大将军稍安勿躁,我看朴将军已然胸有成竹,且听他将话说完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此时身处险境,腹背受敌的当口,一众将军才能摒弃成见,纷纷朝那朴将军送去希翼的目光。

    朴将军拂了拂胸前美髯,淡笑道:“这渡燕城久攻不破,无臣甚事,于是臣私下琢磨多日,总算有了些拙见。”

    “我初时在想,这苏岩聚众造反,究竟所为何来?”

    这一问令得诸位将军一愣,随即若有所思,他才自问自答道:“自古泥腿子造反,俱是唯有日子过不下去了,才会有这‘官逼民反、民不得不反’的叛乱,为何这一幕也出现在我炎军治下?臣每多思量,只觉着由头怕是出在咱们炎军的赋税上!”

    一言惊醒四座,朴将军朝恍然大悟的呼炎拱手道:“大王心怀天下,是以养兵蓄马逐鹿中原,养兵花销极大却是在所难免。但得民众不知上意,不懂得体谅大王之心,只晓得自家日子能否惬意,但得赋税稍过便怨声载道,哭天喊地仿佛已然过不下去!这些个山野农夫,多有小聪明,却无大智慧,是以此番叛乱,想必大多人如此闹腾,所求不过降低赋税罢了。大王索性放出消息去,说是体谅民生,不日便将降税,怕是这渡燕城乃至其余叛乱大城的抵御,便能不攻自破了!”

    呼炎听得眉飞色舞,连连点头称妙,随即拊掌大笑道:“朴将军所言甚是!这泥腿子们不通教化,心智愚昧,料必此计大有可为,定能一举平了这天下大乱!哈哈!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却说第二日,炎军派出细作分散到叛乱诸城,将这大王“体谅民心、即将降税”的消息散播到诸路叛军的耳中,果然收到奇效。各城叛军上下听闻消息,除了那些个头领,倒是人人拍手欢庆,那再行抗争的心思便自消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