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些本不该有的屈辱,归根结底,全怪这位曾给刀魔门带来无尽荣耀又一手摧毁的“血刀神主”。没有他的出现,兴许刀魔门中人不会知道身处荣耀巅峰是何等舒坦的滋味,自然也不会感受到那从荣耀巅峰一步步跌落深渊,又是何等繁杂、落寞的滋味。

    是以刀魔门中人将这一切,皆尽归结于他呼延的身上,无论对与不对,对这位曾经的大师兄,众人对他可谓百味杂陈,但愤怒、羞怒与忿恨却都占了大半,而今对他群起潮涌的喧嚣怒骂,也算是情有可原,若非有人及时出声喝止,说不得此刻呼延便已成了众矢之的,万刀所向无需多提。

    便在这一片骚乱中,刀魔山巅有数道身影电射而下,瞬息已然稳稳立在众人身前,为首者便是刀魔门代门主项济。他负手傲立,平静直视眼前呼延,复杂神色一闪而逝,却也没忙着招呼他,转而面色阴沉环顾周遭,压抑怒意而生的隐然威压使得周遭门人立时噤声,他才怒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闹什么?闹什么?难得贵客临门,你们便是这般对待贵客的么?我堂堂刀魔门,被你们闹得威严扫地,颜面何存?嗯?”

    他这声声喝问甚或训斥,一时间周遭无言以对,饶是有那热血后生怒容欲言,也被身畔好友死死摁住,便自郁闷非常,于是朝那呼延的目光愈发恶狠狠满是愤怒,充满敌对之意。

    待得立了威,项济才面色稍霁,转而上下打量呼延,含笑道:“数万年不见,昔年的小师弟已然成了堂堂血刀神主,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!不知血刀神主今日前来,是故地重游还是……?”

    呼延神色从容、平静,仿佛连先前这万千刀魔门对他如潮水般的漫骂,也未曾影响他一丝一毫的心情,兀自眼睑半垂稳稳坐在马背上,如同在闭目养神。直待听得项济发问,他似是这才回过神来,朝项济、项神与那曾经同为真传弟子的故人含笑示意,随即又恢复那平静如水的神情,淡淡道:“虽说我早已净身出户,不再是刀魔门人,但我至死也不敢否认,我也曾是刀魔门弟子,也曾为了刀魔门的声望而奋斗拼搏过,忘不了昔年与师兄弟们渡过的岁月……”

    “休要假仁假义!你这副嘴脸,实在让人望之生厌!”

    呼延话音未落,已然被项济身后一声怒吼打断,立时引得周遭众人响应,昂然怒喝道:“说得对!任是你说得天花乱坠,也改不了你那叛徒的身份!我等断断不听你在这儿耍嘴皮子,给我们滚下去!”

    “给我们滚……”

    又是冷冷一眼扫过,那其中几近圣境的强横气息,宛若择人而噬的凶兽目光,那恐怖煞气足以震破太多人的胆量,本欲再度喧闹开来的怒骂声,竟在这一眼之后嘎然而止,寂静如寒。

    “我今日不是前来叙旧,而是……”

    呼延欲言又止,不顾旁人的好奇目光,兀自看向项济,平静道:“还是请项师兄发下门令,唤齐了我刀魔门上下门人,便在山巅聚首,到时我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这话似是尊上对下属的吩咐,呼延说得自然而然,毫无涩滞,却让众人愣神,那项济的笑容更是顿时僵在脸上,神色变得甚是难看。

    若是换作刀魔神主对他如此说话,他自该恭谨应诺,然后尽快办好。可刀魔神主已然离去两万余年,至今音讯全无,而他项济众望所归,被门下师兄弟与长老们齐齐推举成了代门主,暂代门主之位,而今俨然大权在握,一手执掌了整个刀魔门。以他如今的身份,已然是一方雄主,便是那器魔道祖下令,他也能自行掂量再做定夺,这呼延却是旁门之主,论及身份也不过与他等同,并无上下尊卑之别,这般命令自是毫无道理可言,听到他项济耳中,更是宛若羞辱一般。

    即便他项济脾性再好,但这已然关乎自家颜面,甚或自家刀魔门的尊严,此刻却是断断不能应下。况且他项济从来便无甚好脾性,其性子高傲、霸道,在魔界也算众人皆知的事情,如今在这局面之下,自是恼羞成怒,面色立马阴沉至极。

    “好个狂妄叛徒!竟敢号令代门主?死不足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