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禾骤然惊觉,宫卿这口香肉他还从未真正尝过。

    他端起茶盏灌了一口,狠狠将刚刚涌起的焦热浇灭了下去。

    平静地扯个理由解释道:“那是先人留下的遗物,搁在御书房暗格内,朕想着事关机密必要当面交到宫卿手中,但又担心他与侯爷有龊语不肯接信,遂带人来先将人提溜进宫,好好言语后再将信件交与他,也当替父皇完成了一心愿。”

    宫卿抬起头,似是很不能理解今日一番大干戈只为了让他看一封信,亏武阳侯府得到李长河飞鸽传书后,个个唬了一跳,最后还是香环想出这个易装先逃的计策。

    宫卿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襟,这还是香环的衣服,香环姐姐足足比她大了两个号,这衣衫也是极不合身的,倒显得他胸颇小。

    他低声替自己辩道:“其实表哥还是十分讲理的,当年只不过稍稍顶撞了侯爷几句,他还是很孝顺的。”

    楚禾看了他一眼,缓了脸色。

    宫卿又再接再厉道:“圣上真是善心又体恤之人。”

    楚禾扯了把嘴角,难得宫将军也有拍彩虹屁的时候,且不知这七彩烟障后面又是什么,只听得他又期期艾艾提议道:“小女从小与表哥长在一处,深知他的脾性,别人不知道他在哪儿,小女倒能略知一二。不如圣上把那信交给小女,小女这便下车寻到表哥交给他。”

    嗬,这宫表小姐可不像有去能返的样子。怕是待他回到宫中等到的就是宫表小姐突发急病,宫世子带着表妹远走求医的好消息。反正左不过是马车一个来回的时间,表哥与表妹都不见了。

    楚禾:“朕就怕表小姐像那打狗的肉包子般一去不回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宫卿眨着眼干巴巴地陪笑了一下道:“哪里。小女不过是怕圣上拖着伤腿来去不便加重伤势罢了。”

    嘴上竟是这般的体贴。

    楚禾嘻嘻笑开,亮出一口森森白牙,曲指勾起他的下颌,整张俏脸顿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,慢声道:“无妨,朕与卿卿在寝宫里等着便是,他一日不来咱就等一日,十日不来咱就等十日,若一辈子不来卿卿与朕正好相守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回到长生殿,楚禾重新躺回久违的福寿万代雕花大床时长长地舒了口气,枕着绣竹大迎枕,品着喷香的翠螺茶,又瞧着垂首敛目站在一边的女版宫卿,这才有了再世为人的惬意。

    看来老天也知上世薄与他,今世打算强烈弥补啊,呀呀,他只能生受了。

    只是宫卿现在是什么样子,一身老旧的布衣,还是不合身的,那一头好好的乌发乱糟糟顶着两个可笑的发髻,扎发髻的竟还是个朱红的缎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