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卡!重来!”

    池星焰又被威亚绳拉了上去,吊在半空中晃晃荡荡好久,才重新定好位。紧接着他重复了七八次这个自上而下劈下去的动作,表情一次比一次凶狠,却是一条也过不了。

    第十一次被吊上去的时候,池星焰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被威亚勒开花了,面部肌肉也僵得不成样子,木着一张俊脸,任由工作人员像吊尸体一样把他拉到高空。

    “赵导,差不多得了,

    ”执行导演来来回回拍这么多条,有点看不下去,“电视剧不是电影,没必要弄这么细。我们辛辛苦苦拍这么久,剪出来片子可能也就一秒钟,观众都是边看剧边下饭,网播剧能快进,观众一高兴还会开个二倍速,这一幕直接就跳过去了,不会一帧一帧看那么仔细的。”

    赵天烁没理他,盯着池星焰吊好威亚,重新定好位。一切都布置妥当,他才回道:“观众怎么看那是观众的事,我怎么拍是我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拍出来不就是给观众看的吗?要迎合市场,该拍帅哥脸的时候多拍一点,不重要的镜头就少拍,这样出来的剧播放量才高,才能卖上价钱。”执行导演道。

    赵天烁转身找茶杯,牛饮一通后,将嘴里的茶叶啐回杯底,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表情:“我觉得陈圭不应该请我来当总导演,该请你。你跟他的路数一样一样的,我这样不懂套路的,就合该被市场淘汰,你俩这样上道的,才应该长长久久。”

    “又寒碜上我了不是?”执行导演听出他语气里的挤兑意味,也没往心里去,“我其实挺佩服你的,舍得花时间精雕细琢,还敢冒着被制片人炒的风险去抬杠。我呢也想明白了,什么艺术不艺术,梦想不梦想的,金主爸爸让怎么拍,我就怎么拍,梦想哪有饭碗重要。”

    赵天烁道:“那你就把饭碗端好喽,按我说的来。池星焰那小子,不吊得他哭出来,不准放他下来。人后吃点苦,总比剧播了被人耻笑强。”

    “你才该去演丧心病狂。”执行导演摇头笑道。

    池星焰见两个导演唠嗑唠得挺起劲,也不敢打扰,就那么傻愣愣穿着威亚,在绿幕前站着。他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,对赵天烁却总是有点犯怂,每次赵天烁一开口准没好话,而且骂人总是直戳痛处,从不拐弯抹角,让人不由得一阵难受。

    虽然池星焰的难受持续时间很短,转眼就忘,但是在当时的一瞬间,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。

    只有有痛处的人,才会被戳痛。

    演戏差这件事,已经从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,演变成一个有些面目狰狞的怪兽,池星焰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有点惧怕,这让他心里一惊。

    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这种不安的状态找到一个出口,但是每一次张口想问导演这里怎么演,赵天烁都能用那种粗犷的语气打消掉他虚心请教的念头。一个自尊心甚高且坏脾气的人,是很难跟另一个暴脾气沟通顺畅的,池星焰在自己的困境里转来转去,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宋思危。

    这个人或许能解救我,他想。宋思危,是你自己要来指教我的,可不是我在向你低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