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默了半晌,心中的疑云仍旧半明半晦。

      宋清兀自发怔,衙署的衙吏在收拾值房时发现了子越藏在枕下的一封信,她忙接过来打开,墨汁还未干透,有些晕染,当是匆忙书写。

      “阿姐:

      见字如下,越衣食虽缺于家,却严教于身,冻不摧心魂,饥不毁常伦,然所生八载俯仰天地,越与母历经万苦上京,本要秉持重义,为与越同样深受苦难之人陈情,但事出从权,母去后,越在世上便再无亲人,越要去送母最后一程,待归时,同阿姐细说。

      子越敬上。”

      秉持重义,为与越同样深受苦难之人陈情,他这一趟本还打算再回来的。

      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捏着信件,用力到指节泛白,她转身,梁河与衙吏竟也未拦她。

      梁河亦步亦趋的跟着。

      宋清大步朝侧堂方向走,在廊庑下遇到折返回来的裴鹤铭。

      少女眼眶微润,浸着水一般晶莹透亮,她双手捧着将信呈到他面前,躬身恳切道:“请大人为子越陈情,为扬州城内或许有与他一般遭受这般折磨的孩子陈情。”

      寥寥几句话并未交代原委,可崔子越和他母亲的死无异于推手,推动他们将目光转向扬州。

      信上字迹凌乱却依旧迥劲,若然这孩子能长大,或许也将持笔墨书以丹青心意,成为大昭的栋梁之才。

      ……

      郊外,芳草萋萋,不知何时落了细雨,雨水如雾渐渐湿润了泥土。

      四处皆是密林,但唯有此处竟盛开朵朵艳丽的鲜花,宋清采摘几把放在垒砌的土坟前,木牌是张礼用手刀刻的,两处坟头,挨得很近,如此他们母子也算相聚了。

      张礼撑着伞,挡住她头顶雨丝,但斜风裹挟着仍是扑在她面孔裙袍。

      按理说他们这样无法确认籍贯的无名尸首只可葬于乱葬岗,是裴鹤铭允了她,可找一处合心意的地段用来安葬这对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