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计都玄首微微笑道:“足下不必试探。老头子如今不复巅峰,为救我那徒儿,修为早已跌出十大高手之列,如今纸糊的化劫下境,难合你摆渡人一招之敌,除了残存的名声唬人之外,倒是真没什么可怕的。”

    他话虽如此说,布衣楼内众听者却是一个字也不信,不敢信。

    莫说天醒神将师只剩化劫下境修为,便是真的境界全失,又岂可掉以轻心视作等闲?与天机老人齐肩并论的人物,又能教出异族化外天第二高手那般的徒儿,而今放弃执棋者的身份主动入局,将自己当做身先士卒的棋子,值此两座天下乱世劫争之际,这种反常的行为和举动,不得不令人深思。

    计都玄首越是从容不迫,布衣楼一众先生和莫相期则越是惴惴不安。

    老舟子身在此间楼内,暗中却也分出一份元神探查着逐鹿原的各处动静,他说道:“夜袭逐鹿原,计都玄首亲临,想来势在必得了?”

    莫相期心中挣扎片刻,终于下定决心。冲着北海摆渡人抱了抱拳,而后深深看了那计都玄首一眼,转过身,领着一众布衣楼先生欲先撤去。

    其中一位老先生曾参与帝王盟搬山之举,境界不低,辈分又高,凑在莫相期身旁以秘法传音道:“以我等之力,未必擒不住这计都玄首。纵使他布局万千,也禁不住吾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贼先擒王。”

    莫相期听他一言,竟也有些心动,脚步渐渐慢了下来。

    那计都玄首微微一笑,对莫相期和布衣楼众的离去置若罔闻。他没有回答老舟子的试探,反而问了一个问题:“北海摆渡那些年,可曾穿过无尽之海,见过那座日不落的古战场墓园?”

    老舟子说道:“虽年年渐进,仍不能至,心所往之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莫相期见闻这两人平心静气座谈,脑中又有‘计都玄首亲临,势在必得’几个字眼萦绕不去,拿捏不定的主意登时有了决断,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,双眸露出坚决之色,加快步伐下楼离去。

    这布衣楼虽说简陋,却也留存不少卷宗手稿,事关战争部署,军机要情,化劫境高手的讯息掌控等等,决不可落入异族手中。即使今夜逐鹿原无法坚守,这些珍贵的资料仍需好生保管。

    事分轻重缓急,莫相期这些日子在布衣楼内代替父亲值守坐镇,耳濡目染,不再意气用事,着实成长不少。

    她领着布衣楼众将重要的文书手卷席卷而空,其余无法带走之残篇推演等等,索性一把火点燃,全部焚烧了。

    楼内火势渐旺,烟尘升起。

    莫相期带众人抢掠出门,见月三人就站在布衣楼的门口,身影刚好在灯光火烛映照的范围边缘,站在黑暗里的街巷上,风雪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