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黑幽广袤的巨大石坑上方,他哑涩低沉的歌声如同掺杂了几担子重的沙石,被一阵阵呜咽阴风吹得于半空中起起落落,在一派死寂的沉默中显得诡谲而旷远。

    听得许万千只觉自己犹如立在万丈深渊的一只蝼蚁,心头升腾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悲怆与茫然。

    许宝唱完那曲子,游荡的回音久久盘旋不散,他做了个摸裤袋的动作,却什么也没摸着,大拇指和四只手指头来回搓了搓,接着沉声开口道:“这斗笠黑是关西人的喊法,咱这边叫断头碗,据说古时关西挖石炭的兄弟于炭脉中寻石,常遇此种猛恶巨坑,状似斗笠,肚儿大,底儿小,人进去就出不来。”

    后头的程铁心闻言,以手握拳“嘿呀”一声捶在另一只手的掌心,激动地转头朝妹妹喊道:“阿也!十干甲乙,十干甲乙!”

    蒲一深扭头,“什么十干甲乙?”

    程铁心连连点头,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来,他兴致冲冲地正要开口回答,后侧的程银心忽然拿手肘狠狠地杠了他的腿窝,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,前者骂了声话,而后挠着后脑勺讪讪地冲蒲一深笑了笑。

    蒲一深的凤眼微眯,默默地端详了一番这程氏二兄妹那不甚自然的神情,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过了头去,在望向前面二人时,漆黑的眼底迸溅两三点炽灼的火星。

    此时许万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她听闻了许宝那句“人进去就出不来”后,心中一沉,问:“那该如何是好?兔牙簧所指引的出路,难不成会有差错么?”

    许宝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许万千分明不解那一眼是何意,却忽然被那眼神看得手脚冰凉,继而一股热血顶上头颅,横冲直撞得许万千整个人都脱了节一般僵硬起来。

    她阖眸闭了口气,强行将麻木的头脑思绪冲荡开来,而后眼睫颤动缓缓掀起眼皮,其中眸里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,许万千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宝,终于开口道——

    “宝叔?”

    许宝的眉头皱得死紧,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前方某一处黑暗的上空,饶是这般也藏不住这位老琼钩汉子眼里的老道与风霜。

    许万千忽然感觉肩头一沉,转头看见蒲一深的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肩头,她没有多做理会,而后僵硬地转过脖子接着看向许宝,继续道:“方才遇着困局时,我说该寻个出路……宝叔,你这兔牙簧,究竟是寻出路的,还是……寻宝石的?”

    周围忽然静寂得如同死地一般,唯有凛冽呜嗥的风声不知疲倦地在众人中间穿插冲撞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蒲一深的声音在狭窄逼促的空间里响起,语气淡然地惊不起一片羽毛,每一个字都清晰明了得如白纸黑墨,沉稳而缓慢地,层层洇染在人心头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