朦胧中,何湿衣缓缓向自己走来。清浅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,他如今身在竹园,那里能够赶来。况且,他职位特殊。即便回来锦远,以他的性子怎会如此鲁莽行事。

    清浅微感震惊,已是如此境地了,自己怎还能这般清明分析。看来,是真的快要死了,人在将死之际总是特别清醒。

    其实,这幻觉也并无不好。

    亦如她们往日的多次见面般,清浅极力绽开微笑,轻轻的对着那幻影道;“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临死之际能够再见他一面,多好。

    何湿衣拿着骆荣凯签字的手谕,踹开军部大牢的门,便是看到了怎样的一幕。

    阴暗狭小的审讯室寒气彻骨。冰冷的地面上清浅躺在那里,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裂的不成样子。一个狱卒正在对她动手动脚,旁边几个狱卒满脸贪婪的旁观,发出露骨的笑。直到他闯入的那一刻,那涎笑仍是挂在嘴边。

    何湿衣那样沉稳的个性,虽是极力忍耐,到底还是没能忍住,身颤抖,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。抽出腰间的配枪“啪”一枪便打在了正对清浅的狱卒。其他几名狱卒看他突然闯入,又贸然伤人,纷纷拔枪欲与其抗争。何湿衣几个过肩摔,顿时哀嚎声四起,狱卒纷纷被摔到地上昏死过去。剩下的几个顿时惊愣当场,不敢妄动分毫。

    一时间,刑房里一片寂静,只能听见何湿衣皮靴踏地的声音,一步步向着清浅走来。何湿衣走到近前,脱了自己的外衣裹在清浅身上。清浅许是被那哀嚎声吵醒,朦胧中,微微睁开眼睛。三月不见,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变得更加虚弱苍白,似乎想向他笑笑,可是似乎牵动嘴角都很显吃力。

    “你来了。”何湿衣只能通过口型判断是说了这样三个字。

    “嗯,我终于赶回来了。”小心的抚开怀中人蓬乱的发丝,小小的一张脸,血色无,嘴唇干裂出一道道口子。

    浑身的伤痕,身上的囚衣早已是血迹斑斑。当他抱起她时,她的身子因为痛疼不受控制的轻颤。怀中的人轻若彩蝶,好似一个不小心,便会从自己的怀里消逝了一般。何湿衣只是低着头抱着怀里的人,看不清表情。

    寂寥阴沉的囚室里,狱卒们感觉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军尉身上的暴戾之气愈来愈胜,无不噤若寒蝉,屏住呼吸。一室静谧,空气似乎都被凝固。

    骆荣凯的话还犹在耳边,“我不抓她来逼严业正就范,将来就有人来逼我。湿衣你在军中待了这么多年,难道不懂得……”

    那么,就要逼我吗?

    何湿衣收住思绪,抬起头,已经恢复一贯清冷神色。冷冷的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,抱着昏睡中的严清浅向门外走。吴午很少看到何湿衣那样的脸色,似乎是要杀人一般。

    站在门边的章军官本想说什么,看着吴午出示的手谕,蠕了蠕嘴只能做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