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娘摇摇头,木然地说:“不知道,当时失了房子的人都挤在一块,不少人还带伤,发热了也只当是烧伤弄的,等越来越多人开始咳血、呕吐、发痛,早来不及了,屯里人害怕,不管病不病,也都全赶了出去。”

    李玄慈挑了一边眉毛,侧眼望向荒败的城隍庙。

    宽阔的大殿中,彩衣斑驳的神像冷漠地注视着他的子民,神龛下,无数渺小的身影或躺或坐在地上,或哀哀,或忿忿,或郁郁,g勒出一副诡异的众生相。

    他转过来,说道:“那与你一起逃出那些人呢,他们都去哪了,难道也都Si了?”

    雅娘却有些茫然,抬起头回答:“爹的腿伤得厉害,我力气也小,所以走得最慢,被落在后面,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“进了城也没有?一个都没再见过?”十六也觉出些味儿来。

    雅娘点头,“再也没见过了,我被陈婆子收养以后,被打得厉害时,也曾想过去找相熟的人家,他们也是要来投靠城中亲戚的,但一家都没有找到过。”

    李玄慈转身,遥遥与殿中垂眼的神像相对,眼角眉梢全是冷凝的凌厉之气。

    倒正应了那句菩萨垂眉,金刚怒目。

    “倒是个连环局。”他淡淡说道,“是我小瞧了。”

    十六似乎有些明白了,却又还有些不明白,蹭蹭蹭跑到李玄慈身旁,拽着他的袖子,将这樽金刚拽进凡尘烟火气,不再庄严不可犯,要打破砂锅问个明白。

    “说清楚些嘛。”她一双眼睛溜圆,看着他问道。

    李玄慈刚飞了个眼神过来,十六便先堵了他的嘴,“我们都是凡人、俗人,你那么聪明,自然要为我们这些俗人降些标准,不要Ga0故弄玄虚、神神叨叨那一套,讲个清楚明白,我们才听得懂。”

    她倒是脸皮厚得理直气壮、自在逍遥,这招以退为进,练得越发炉火纯青了。

    李玄慈心里明镜一样,耐不住他还偏偏吃这套,倒真解释起来。

    “红童子纵火,白童子捡球,无论他本意如何,结果便是有人无家可归,有人幸免于难。”

    “不患寡而患不均,这无家可归的,自然就成了低一等的,只能依附着没遭难的人。这些人本就大多受伤,又失了钱财护身,你猜他们会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