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已官拜三品,任刑部侍郎,加上有魏忠贤从中授意,现在连东厂都要听从他的命令,诸事繁忙,想来巴结他的人比从前多了许多倍。桌案上这会儿堆着好几叠拜帖,有的是为公事,有的就是想结交他这个贵人,把他纳入自己的关系网中。

    林晚还有公事要忙,从椅子上起来坐直,看到桌上堆积得高高的文书有些头疼。但若想要往上爬,这些是必不可少的事。

    林晚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,忽然回想到谢朝前些日子回来了,自己站在高楼上亲眼看到他骑马进城。林晚根本不在乎他现在官位如何,高不高,只在心里庆幸的是他没有缺胳膊少腿。

    但谢朝又回到这个是非之地,再遇故人,林晚自己却也说不清是开心多些,还是担忧更多些。心烦意乱之际,他胸口发闷,嗓子眼一紧,咳嗽了几声。

    立在门外外的下人赶紧端来茶水,给林晚润喉。林晚又咳了好几下,但他摆了摆手,示意下人下去。既然主人已经发话,下人也不敢多舌,主人有命令,谨遵便是,于是拿上热茶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林晚脸都咳成了紫红色,这才不急不慢地从怀里抽出条帕子,轻轻捂住嘴,咳得厉害时两肩止不住地颤抖。林府里有数不尽的上好布料,林晚不用,非要用手里这条旧帕子,还是谢朝用来包枣糕的那条,他把它洗干净带在身边,一咳嗽便用这条帕子遮捂口鼻。

    咳了好久,声音小了下去,林晚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一会儿,气息这才稍缓过来,他身上的毒蛊虽然已经不再发作,但这身子却是一天差过一天。

    晚上,宽大的饭桌上就坐着林晚一人,这些他都已经习惯。

    下人伺候着用晚膳,一名侍女端上来个盘子,把一只玲珑剔透的小碗给主人端上桌来。

    桌上放着的这只双龙白瓷碗里盛的是芙蓉神仙汤,刚杀的鸡,把鸡骨头剔下,剥皮剁细成蓉,倒进放了猪骨、鸡骨,还加了各种山珍熬了几个时辰的鸡汤里,撒上枸杞,文火慢熬。汤再开时便盛起,乘热吃,鲜美无比。

    林晚拿起银汤匙,盛起一勺,浅金色的汤清亮不带一丝杂质,他吹凉了喝下,的确鲜美。花将军大概是闻到味道了,垫着脚走过来,蹭了蹭林晚的腿,朝着他喵喵喵叫唤几声。林晚拿起金筷子,给它夹了几块肉,又命下人割了半斤鲜肉给它。

    林晚喝光汤,只吃了半碗鸡蓉便不吃了。他起身走回到卧房,躺在大床上,两旁侍女动手解开丝带,芙蓉帐垂下。

    若是寻常人家,这时间也该让妻妾们伺候着歇息了,但诺大个林府,却连个小妾都没有。卧房里,木床之上,精细雕花,繁花锦被,林晚一个人睡在其中显得有些空旷。

    夜半睡不着。

    林晚便把睡在床旁的花将军给抱上来,搂在怀里,轻轻抚摸着它后背的毛,不多时又把它给举起来,指着它的鼻子小声说:“你是将军,他是副将军,轮起来官职,还没有我的狸猫大。”

    你的,我的,他的,却唯独少了“我们的”。

    林晚把那狸猫放下,放它回到窝里,睡不着时又抱入怀中,举起又放下,折腾了好几次。狸猫起初不闹也不叫,后来被弄得烦了也喵喵叫唤几声,只想逃。林晚又把花将军抱起,问它:“你说是也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