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脸色不变,起身与同伴说,“我去后厨寻点温水,这药不能与茶送服,速速就回。”而后小跑着通过偏门直接闯入几丛灌木之间。他展开已被冷汗浸湿的纸张,上面是父亲与他约定的密语。黑色的笔划组织成一句警示,如同号角声般震颤着他的鼓膜。

    “天领奉行来查,计划提前,快快快快!”

    藤木颤抖地咀嚼着简单的词句,随后爬到附近的水池边,四周张望着,把纸条扔进水里。墨迹白纸遇流而化,消失在游鱼的摆尾间。做完这一切,他舀起凉水泼击自己的脸,希望能消退因心跳加速带来的脸红。觉得差不多了,他便攥紧草皮,把自己撑起来,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,一步一步慢慢踱回了宴会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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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手脚麻利点,没看到老爷们都等在庭院了吗?仪式要用的三顶冠,赶紧送过去......”主管吩咐着神里家的仆人,不断地催促。

    “嗯?托马,你在这呆站着做什么!快去后厨给大人们每人倒一碗清茶!”

    本来正远眺典礼现场的托马被喝醒,他低着头,小步地跑向厨房。路上经过一处庭院,他便抄了近道从树缝里钻,差点一脚踏空落入水池。他扭了脚踝,倒吸口凉气,发现池边的青草浸满了水,才变得异常湿滑,害他踉跄。

    他觉得疼,就索性坐在旁边的石块上,一边揉着腿,一边张望着后院的景象。

    陆陆续续有几位华服的贵族在后院交谈着,大多是神里家和藤木家的。他们早早前来,先预演一遍仪式的流程。托马几乎是瞬间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那抹蓝色。神里绫人衣着正式,长长的礼服下摆一直遮到木屐。似乎是刚刚沐浴过,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光滑白洁,反射着荧荧的月光。他转过身,朝着托马。

    托马以为他看见自己,便举起手臂挥舞。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只不过是在和同方向的神里家主交谈。托马被自己有些傻气的想法和动作逗笑了,摸摸脚踝,已经不甚疼痛了。于是他站起来,朝着后厨的方向跛行而去。

    除了茶,再给绫人准备点甜食吧——托马想起夏日祭上淋了枫糖浆的三彩团子。仪式繁琐,结束时肯定饿了,托马盘算着,库存里的葛粉和豆沙还有许多,稍微挪用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——小春常常带他用这种方式在夜里加餐,满足少年人旺盛的食量需求——要不就做几个水馒头吧。

    到时候去找绫人,又可以和他聊天了。托马怀揣着朴素而美好的期待,走进了厨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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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静。悠远的宁寂。些微的静电在空气中游走,把摇动的树叶都定格在翕张的姿态。雷电将军踏出一步,身后小仆会意地敲响青铜座钟,绵长的回音与天地谐振,拂过垂首站立的宾客们,余韵袅袅。

    苍穹是沉沉的黑,丝绸一般的柔滑。青色的月悬在中天,淡凉的薄纱垂下地面,给人和物都披上一层莹白的光晕。凝重的庄美。神里绫人跪坐在高台中央,等待他的父亲为他戴上第一冠。

    乌纱制成的缁布冠轻轻放在他的蓝发上。神里泰治为他虚虚系上布扣,粗粝的手褶滑过他下巴时,他才惊觉父亲已到垂暮。

    “绫人,这一冠后,你便具备衣食之能,可独立行事了。”神里泰治深深地望他,盛着笑意,可眼底有抹不去的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