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秀同她置气有大半年了,这半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跟她说过,今儿看来是混账小妮子终于开了点窍,如梦心里高兴,兴致勃勃地扒到戏台子边上看,越看便越觉得不对劲,阿秀脸上妆不平,那么厚的脂粉盖上去还能瞧得见底下铁锈似的红,左脸肿了不少,头面贴合不上,翘了一截出来,如梦皱了眉,翻上台喊“停下!别唱了,你先停下!”

    鼓乐未停,穆桂英也不肯罢休。

    那唱腔悲鸣异常,竟是比往日更要好上许多,倘若台下有听众,喝彩银钱得铺上一台子……

    如梦莫名地心慌,她晨起来得匆忙,大氅里只有一套丝绸睡衣,她抬手去拽阿秀,冷风从袖口钻进身子里,凉得骨头缝里都是疼的,阿秀身段柔软,轻巧一侧腰就避了过去,只有一截缨穗从如梦掌心拂过。

    那身行头年代太久,上头刺绣都早已经崩了线,璎珞也掉了颜色,粗糙得很,阿秀定定地看着她,“番王小丑何足论?”

    她嘴角破开了一道,上头有血,比涂的口脂还要红。

    “姐姐——”

    她叫她。

    如梦蓦地软了下去,跪坐在她身前,“哎,姐姐在,在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一剑能挡百万兵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阿秀笑,“姐姐待我重整戎装——”

    “阿秀……”

    伴着九捶半的锣鼓点,那扎大靠、插雉翎的巾帼英雄迈步而出,缓缓绕台一周,如梦看着看着,心知糟了。

    但她不知会这么糟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下腰,阿秀挽剑生花,力气真大,只差把自己脖子直接抹断了,血溅了老远,鼓乐还未停,穆桂英却已经自刎在阵前。

    “阿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