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边秋却没答话,他那种咄咄逼人的锋锐像是在跪往宏鸣山那一路上被磨平了,反倒让他成了一块经了打磨的玉:“这孩子的诗书我指点过,以后你问问,定觉着他那诗风很熟。”

    卢姣终于认真看了他一眼,说出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:

    “你都是我教的,如何不熟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便是隐没在黑暗中的秦桥都轻轻吸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哈?”桂圆兴奋地咔嚓咔嚓嗑了两个瓜子:

    “主子你看看,他俩这熟悉劲,像是老早就认识了!不过卢公子比小诗仙大不了多少吧,还是说卢公子保养的太好实际上已经挺大岁数了?啧啧啧……嗳?那也就是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,难不成小诗仙从前就住在卢家?对啊,他不也是当阳人吗?”

    秦桥知道她只是在兴奋,并不需要自己接茬,于是默默从她布兜里抓来一把瓜子嗑。

    陆边秋叹了口气:“你才情绝代,却终身没法用自己的身份科考;不过你这些年的事迹我也听说了些,以前还去江南找过你。”

    那时他尚不知卢姣已经隐没在秦桥身侧,他遍寻卢姣不到,便带着三五好友乘船散心,却在江南藕花深处见了扮做渔女的秦桥。

    自此半生,颜色枯槁。

    卢姣冷声道:“这很不必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那时候不想见从前的人,可是……”陆边秋自嘲道:“阿姣,那时我听说你没死,是很想你的。”

    卢姣:“你不必如此作态。我能把那些酸文做好,不代表我喜欢;我现在过得便是我最想要的日子,我跟你不一样,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。”

    陆边秋将他的嘲讽全盘接下,甚至在这番嘲讽中听出了他隐含其中的劝诫。

    陆边秋,你自诩执掌天下文运,可这是你想要的,是你喜欢的吗?

    桂圆听得一知半解:“主子,他说美人公子不能用自己的名头读书是什么意思?做过买卖的人不许科考吗?”

    秦桥:“做买卖的人科考要花大价钱,皇帝巴不得多点商人来考呐。我倒是有个猜测,不过……”她话没说完,看卢姣要开口,便噤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