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么不可笑的笑话啊,李重润初到神都,根基浅薄,都不会被区区一本九章算术难住,宫中藏书浩如烟海,说李隆范会找不到九章算术,他的头发丝都不会相信。

    权策面上丝毫不显,好整以暇调整了下坐姿,饶有兴致地引开了话题,“素来听闻巴陵王嗜好翰墨丹青,术数却是未曾听闻,贵人却是不凡,世人喜好寻章摘句,能沉心静气的,太少了”

    豆卢从昶噎了一下,不动声色换了称呼,“权郎君,巴陵王与你,毕竟是血脉至亲,一本书都吝啬至此乎?”

    权策站起身,面上古井无波如同一潭死水,“劳烦转告一声,既是得知我赠送九章算术给二郎,便也应得知,我为何会大费周章赠书与他?要找我借书的,不应是巴陵王,而是另有其人”

    豆卢从昶呆呆地立了片刻,哼了声,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权策长长叹息,这个试探的小动作,定然不是皇嗣李旦的主意,形势已然至此,却还放不下身段,提及权竺,是认下了对他使阴招的过错,借书是一个姿态,表示亲近。

    但是,认错却不改错,摆着架子,只凭一个姿态就想要稳住权策,不让他向庐陵王靠拢,是不是太过想当然,太过幼稚了些?

    交手数次,李隆基手段不见长进,自负自傲的脾性却越发暴露无遗。

    权策摇了摇头,不再多想,大好的日子,没得让这些腌臜事损了心境。

    到内苑与同辈热闹了一阵,一同去后院向义阳公主拜贺新春,看着一院子的后生晚辈,都是有出息的,义阳公主笑得很是舒心,赐下了利是喜封,便不再拘着他们,这边天水公主府规制庞大,校场提早做了预备,人手又多,正可去打一场马球。

    众儿郎兴冲冲要走,义阳公主开口留下了武延基,“南阳王,本宫要去水阁赏梅,若你有暇,可愿同往?”

    “愿从殿下吩咐”武延基微微一愕,躬身应下。

    权策拍了拍他的肩头,挤了挤眼睛,武延基若有所得,脸颊腾地红了,惹得权策憋笑不已。

    “南阳王年纪小小,便孤身一人在北都当差,做的好大事,可辛苦?”义阳公主缓步在前头行走,这个场合本该问及长辈,可她得了长子提醒,晓得武延基与父亲武承嗣不睦,便略过不提。

    “延基哪里还小,经国谋身,一无所长,都是因人成事,多靠了权郎君扶助,侥幸有些许作为罢了,不敢言辛苦”武延基上前一步,搀扶着义阳公主的胳膊,却是勾起了心曲,“亲民官责任重大,延基想着,过些时日,便辞了北都的官职,回京来做个御史罢了,也只有这等轻省差事,我能做得来一些”

    义阳公主见他说得踏实真切,心中喜爱,牵了他的手,拾阶而上,到了一处八角亭,四周梅花红艳艳,武延基却都未曾看入眼,只因亭子里有个温婉少女的靓丽剪影。

    “南阳王,仙蕙,我有些累了,不上去了,你们且上去瞧瞧,裹儿前日嚷嚷着要吃青梅果,若是见了,讨几个下来”义阳公主脸上笑意盎然,摆手打发他们独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