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里,哪里,赵总深处逆境,自强不息,才是我等楷模。”吴科长吐着暴牙说道,一股浓郁的口臭,直冲赵达的鼻子。

    四人喧寒毕,分主客坐定,杯来斛去,场面貌似和谐。

    赵达冷眼旁观,那吴科长长得十分猥琐,一口暴牙十分突出,如同鼠嘴,可黑九和廖石龙对他却是十分恭敬,言谈之间,以吴科长马首是瞻。赵达是个精明人,一看这架势,知道那吴科长是公家的人,黑九和廖石龙虽然是地头蛇,也不敢招惹。都说蛇怕蜈蚣,那吴科长大约就是一条老蜈蚣。他这个吉斯吉不敢招惹地头蛇,就更不敢招惹蜈蚣了。于是,赵达跟着黑九和廖石龙,对吴科长百般恭维,吴科长很是受用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那吴科长发出一声长叹,席间气氛,随着他一声长叹,从夏天到秋天。

    “吴科长,有何为难之事?”赵达殷勤问道。

    吴科长摇头不语,廖石龙嚼着一块毛肚,咬牙切齿:“狗日的,这世道,世风日下,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,骑到老革命头上拉屎拉尿!”

    “不说了不说了,喝酒。”吴科长说道。

    “吴科长,您老高风亮节,爱护年青人,可宋清风那小崽子没把您放在眼里,也太没教养!借着个非典闹事,您老可忍,老子不可忍!”廖石龙拍着桌子大叫,红油飞溅到吴科长的鼻头上,烫出一圈红,吴科长却是不为所动,十分赞赏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原来,那吴科长是疾控中心流病科科长,名叫吴夫农,就是宋清风的顶头上司。

    吴科长年过半百,人生经验十分丰富,可以用“聪明睿智”或者“老奸巨滑”加以形容,“聪明睿智”和“老奸巨滑”其实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,具体用哪一个词,要看评价者的立场。

    宋清风所在的科室是流行病科,简称流病科,其主要业务是传染病防控,比如霍乱、肝炎、流行性感冒、手足口病、腮腺炎等三十六种国家法定传染病,当然,也包括非典,一旦某地发生此类传染病,就是流病科广大干部职工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。

    宋清风的人生目标十分高远,就是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。一个科员能为人民所做的贡献,肯定比不上一个副科长,副科长的贡献肯定比不上科长,科长比不上主任,主任比不上局长,局长比不上市长,市长比不上部长……以此类推,宋清风要一步一个脚印,从副科长做起,直至……直至到哪一级,他自己还没想好,不过,宋清风曾经梦见自己站在天安门城楼上高呼:“同志们辛苦了!”不管怎么说,千里之行始于足下,要站在天安门城楼上,现在首先要做的,就是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。

    宋清风志向远大,锋芒毕露,在大多数人眼里,他是一位积极进取与时俱进的好青年,而在吴科长眼里,这小子就是脑袋后面长有反骨的野心家、阴谋家、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!

    吴科长年过五十,可离退休还有个五六年,宋清风心急火燎想当科长,犯了吴科长的大忌。他要是当上了科长,把吴科长往哪里摆?所以,流病科副科长的位子空了多年,也没人能坐上,就是因为吴科长害怕自己的位子不保。所以,吴科长对宋清风严加防范,以刻意打压为主,挑拔拉拢为辅。

    宋清风要当科长就得有所建树,而在疾控中心,要想有所建树,就得参加几次像样的疫情处理。

    吴科长对宋清风的打压,采取的是软硬兼施。平日和颜悦色谆谆教诲,一到疫情发生的关键时刻,就把其他人派上场,而把宋清风雪藏起来。如此一来,宋清风虽有蠢蠢欲动,却无机会建功。在流病科混了一年,毫无建树。

    宋清风心痒难耐,领导不给机会,自己就要创造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