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面前之人不是他的猎物,李九归凤眸含笑,缓缓道,“单于汉话字正腔圆,口齿清晰,难道特意学过?”

    “他教的。”刺儿金目光再次落在谢锡璧面上,他的目光并不温柔,甚至带着露骨的嗜血,像一匹不知餍足的饿狼,眸子里饱含着想要撕碎眼前人将其融入骨血的强烈欲望,但又带着害怕将其撕坏的小心翼翼,若没人打扰,他似乎可以就那么盯着谢锡璧直至永恒。

    而谢锡璧却是面无表情,从头至尾都没有侧眸回看刺儿金一眼。

    “谢公子居然是单于的老师,难怪对你言听计从。”李九归满脸敬佩。

    这话不知何处碰到了刺儿金逆鳞,刺儿金突然浓眉一竖,就要发火,却被谢锡璧一把按住了手臂,纤细白皙的五指搭在刺儿金骨骼粗壮的手臂上,并未用力,却神奇地制住了刺儿金,谢锡璧看着李九归,“我只是单于帐下的一谋士而已,谈不上什么老师。”

    “谢公子有天人之姿,蕴绝世之略,做一谋士岂非屈才?”李九归道,“公子既是汉人,何不来我身边,助我夺回皇位,将来封侯拜相自是任君喜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开诚布公,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,坏我与单于君臣之义。”谢锡璧低声叹道。

    “君臣?”李九归挑眉,面露讶异,“旁人看来,谢公子与单于可不像是君臣,”李九归顿了顿,“谢公子看着倒更像是单于的入幕之宾,亦或……”李九归眸光在谢锡璧与刺儿金之间流连片刻,淡淡道,“房中禁脔?”

    谢锡璧面色骤然变得越发苍白犹如石垩,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,嘴唇颤动,似乎想要说点什么,但不及话语出口,原本怒火稍熄的刺儿金一听这话,已然暴而起身,拔出腰侧佩刀直指李九归,怒叱道,“竖子敢尔,口出妄言!”

    站在李九归身后的林隐光和秦逐北亦同时出手,一人斜挑刺儿金佩刀,一人直取刺儿金咽喉。

    谢锡璧和李九归双双急道,“住手!”

    三人出势甚快,但收手亦是不慢,一听两人叫停,均于毫厘之间止住了攻势,可见身手功力具是不弱。

    林隐光和秦逐北收剑而立,刺儿金还刀入鞘,面色却仍是不虞。

    谢锡璧手握成拳,放在唇边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,刺儿金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霁蓝釉瓷瓶,拔出瓶塞,顿时一股异香扑鼻而出,瓶里滚出一粒通体漆黑的药丸。

    刺儿金托着那枚异香药丸,递到谢锡璧唇边,谢锡璧缓了一口气,摆手轻轻推开了,再次抬眸时,眼中已是一片清明,“此次请殿下前来,本是要与殿下晤谈共同对付中原篡位之人,殿下若无诚意,那便就此作罢。”语气已无适才的温和,而是带了一丝犀利。

    “适才确是冒犯,请勿见怪。”李九归深深地望了谢锡璧一眼,平常人照刚才谢锡璧那般咳法,定已是脸红脖子粗了,但谢锡璧的脸上却依旧毫无血色,李九归顿觉自己若是再这么气他几遭,他可能就活不到来年了。

    不过,按谢锡璧这般深思远虑,熬心竭力的谋划,可能也快命不久矣了。